文|黎彩娟
三月春风暖。
车子飞驰,淡黄的禾茬雾一般掠过。远山、村、碉楼、芭蕉,路边是怒放的紫荆。白鹭在水田拍翅飞起,待农人犁田时,这些洁白的精灵跟在犁后啄虫子吃,并不怕人。
此行前往海宴镇。从江门市区出发,走了两个小时,过海宴河,这河有排洪功能,再经水闸出海。海,是海宴的底色,它横卧海边,有36公里海岸线,处处烟波茫茫。
看见海了,一面蚝壳墙立在山边,标明海岸线已作生态修复。齐齐整整的蚝壳,砌成一面墙,壮观唯美。极目天际线,一道道黑弧,那是蚝排,附近的深井镇育了蚝苗,放在这里吊养成大蚝。
沙滩一半是沙子,一半是白花花的长尾螺壳。正在涨潮,水“沙沙”地刷着石岸,岸边的马尾松吊着秋千,一个孩子荡起来,摇过去,远处公鸡喔喔叫。石桥对面,榕树掩映处,是一灯塔,被《狂飙》拍入剧中,便成了“网红灯塔”。
青山围的红树林也是“网红”。堤岸、水道、如墙的红树林,树高七八米。站在观景台上,可以影影绰绰看见海。这儿是鸟的安乐窝,白天到水田、到海上觅食,晚上叽叽喳喳回来栖息。鸟儿形形色色,我只认得白鹭。
我来到公角水闸,这是海宴镇第一大水闸,涨潮时关起来,让闸里渔船得以安宁。遇台风则开闸,让外面的渔船进来避风。平日,渔民开船往上下川岛,捞毛碌、青螺等贝类。船跟水走,涨潮时出海,再涨潮时归航。有的渔船则用竹笼捉鱼,把笼子沉在海里,过一两天起笼,笼里有鱼虾,好运时会装到螃蟹。
海宴的海处于咸淡水交界处,所以长出国家地理标志农产品:台山蚝。望头村里,生蚝小山似的堆在岸边,10多名妇人正在噼噼啪啪地打蚝。这些蚝刚从海里捞起,一串串的,绳子约莫70米长,一绳可挂100吊左右的生蚝,一吊少则20只,多则100只左右。生蚝用水泥粘在绳子上,妇人又准又狠,一刀劈下,绳断蚝开。若烧烤用,则滴溜溜带壳成整个,若要取肉用来煎炸炒的,则要开壳。妇人刀起蚝开,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。不知不觉间,那蚝山已削减了一半。
蚝场主人冯先生很好客,我们看开蚝看得入迷,他已端上一笼原只清蒸生蚝,并熟练撬开蚝壳,一朵白嫩蚝肉,微微凸起,若莲花之背。“快吃快吃,好鲜甜的!”冯先生笑着说。这生蚝,确实鲜甜嫩脆滑,他又说:“煎生蚝更好吃,好像煎鱼一样!生蚝怎么做都好吃的。”
生蚝如此美味,那养生蚝的蚝排长啥样呢?看我充满好奇,冯先生爽快地说:“带你出海去!”
站在船头,青蚝色的海水似向外倾斜,泡沫逐浪而去。另一艘船划过,留下一道水痕,阳光熠熠。
岸边三四百米是航道,不能放蚝排。迎着海风,谈笑间,我们很快到了蚝场。一绳绳的蚝排,随水流成优雅的弧形,冯先生灵活地驶进蚝排间,停稳。一名工人扯起一绳蚝,坎坎坷坷的蚝壳上粘满了黑螺和青口等贝壳。冯先生说:“蚝是吊养的。蚝排头尾以松木打桩,绳子系着浮标,所以蚝沉不到海底。你看,蚝壳张开,那是蚝在吃微生物呢!”
浩渺大海之上,渔船轻荡,如坐摇篮。那一绳绳的生蚝随浪轻晃,想必也如摇篮。在绿美乡村、和美乡村的风中,海宴的海摇啊摇,摇出最美的“南海经”。
(本文作者系广东江门作家)